无险一金

世界为没想到会相遇和不可能相遇的事物设定了程序

[RockRevy] 被流弹击倒在地

一方死亡预警    原作基础上有所改动

  

所谓希望,就是在街道某处,奔跑之中被一颗流弹击倒在地。——加缪

  

她有近四小时时间为罗阿那普拉距日本约两千五百海里的路程养精蓄锐,抵达灵堂才开始无声哀悼,和过去曾共同出生入死的同伴一同旁观葬礼仪式进行。Rock在加入船队的三年后死于索马里海域的一颗流弹,没人有穿防弹衣的习惯,多年以来的化险为夷让大家都遗忘自己正在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这世界上还有战乱、屠戮、军队和无休止的侵略,幸运之神并非每次都眷顾他们。

那颗流弹来的不知踪迹,总之当他们途经该海域时,恰逢一帮雇佣兵舰队正和索马里当地黑手党火拼,明明无意牵扯其中,但死亡对谁都是一视同仁,如果你真的已然命数将尽。

临行前Revy换了身装束,她穿一身黑色,材质剪裁都宽大松弛,终于踏上岛国只有方寸大小的土地,季风天气连下雨都是突然的,葬礼结束于后半夜,她走出门便被被淋得一身透湿,异国的雨让皮肤产生思乡的异样感,Revy深知自己怀念的不过是一段日子,一段无法挽回只可追忆的时间,然而早就悄然逝去。于是她选择在道旁休息,席地而坐脱下鞋子,皮肤轻微但格外疼痛的撕裂开来,果不其然后脚跟已经磨伤,聚酯胺材料面上遍布血污。她骂道,Rock你这混蛋!将鞋相继扔了出去,砸在铝制垃圾桶上,丁零当啷。 

多年来Revy少有的几回上岸步入表面祥和现代都市,其中一次居然是为了故友的葬礼,海上远航太久时间让心也习于漂泊状态,她相信Rock同样如此。生前他们曾讨论过该话题,Rock要求把骨灰海葬,他对日本的眷恋只局限在东亚人特有的一丝落叶归根的情怀,他表示可能哪天他走不动了、染上重病,那时会爬回日本将自己烧的一干二净,让灵魂在日本升天,骨骼归于大海的波涛——设想不应该这么早这么完整,她或他都为后半生铺设了无法挽回的出路。



暴雨下的极为持续。期间Revy联想到许多事,怀念使她以为自己再度置身于颠簸的船舱,耳畔是剧烈的枪炮声,不安稳的雨打在她伸出屋檐的手臂,Rock是穿着一件不甚正经的花衬衫被推去火化炉的,三年前初相识时她一时兴起送了件恶趣味的俗气衬衫当作入队礼物,实际上这并不能代表她的品味与待人态度,Revy后来也解释道那是个玩笑,实用性极强但缺乏美观的玩笑,出于报复Rock在船队航行至某个半岛时随手买了双鞋,那儿长期脱离国际主流审美,服饰鞋帽都定格在十几年前盛行的款式,鱼嘴鞋恨天高,防水台厚的犹如杀伤力极强的不知名冷兵器,收到礼物的下一刻Revy便将鞋子丢进了仓库。

但当晚夜深人静时她又将鞋从杂物里翻出来,绷着小腿强行试了片刻,人造革太硬不合脚,即便只在船舱来回走动也磨的皮肤生疼,她不算多么娇嫩的皮肤,但这次俨然是遇上了足够打磨她心智的对手,Revy之后再没穿过这双鞋,再没碰过此类东西,只是变化也悄然发生着,他们都无从察觉:

较长时间相处下来二人关系逐渐缓和,执行任务归来后一点点冰释前嫌,夜晚约在甲板抽烟,火星轻飘飘的坠落在莹白的海面,像不值一提的痛与痒,他们什么都聊,讨论过去的生活和原本毫无趣味的琐事,到最后意外提及彼此送的不讨喜的礼物,Rock说自己依然会穿那件衬衫。那你还算挺喜欢它,Revy打趣道。

根本不是。Rock抱怨。太丑了,真的太丑了,我只当睡衣穿了那么几次。

相应的,Revy也责怪起那双鞋的笨重,虽然只试穿过一小会儿,让鞋跟稍微扎了片刻自己坚实的脚部骨骼架构,但她以后再也不会碰任何一双高跟鞋,她对华而不实的、属于繁荣安稳世界的事物产生了心理阴影。



现如今那件衬衫应该是随着Rock的死亡被彻底烧尽了,Balalaika替他们打点好了一切,只等Rock的日本亲戚举行一场小型哀悼仪式,收殓时她亲手摸过衣物面料,不是很舒适,喇在身上好似细细的锯齿。Rock怎么可能穿着它睡觉呢。Revy感到自己又被欺骗了,先是由于礼物,再是Rock的不告而别,他们都并非自愿离开彼此,只是意外让他注定背弃承诺,只有她信守言语里的一切。她穿着鞋走上日本的土地,夹带疼痛。她亲自送了rock一程。

如果在以前,这样大的雨和这样迷茫的夜晚,他们应该会一同聊天,翻出陈旧话题交换价值观,Revy对于Rock的大道理完全烂熟于心,她还记得关于过去,她几乎不想讨论只字片语,Rock宽慰道:仇恨和放弃仇恨同样不易,无论怎么选择,你都一定会被另外的决定伤害。

实际上这当然正确,适用于遗忘与牢牢铭记。她应该被什么伤害呢?虚怀若谷的善人死了,Revy一窍不通。

她以为人生会向好发展:他们已经是朋友了,未来只会更亲密妥帖。她赤着脚在柏油马路上走,大雨忽然停下来,但停的为时已晚。Revy想,她应该是需要抽一根了。只可惜香烟在原来那条牛仔裤的口袋,钱也在,打火机也在,她空空荡荡的步入生和死的边界,或许下一刻也会迎来一颗流弹,平安的世界不欢迎他们所有人,这足够为之悲伤一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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